乌鲁木齐县哈萨克打狼英雄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
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穿过的狼皮大衣。图/ 由受访者家属提供
“他从不怕狼，见了狼就打，一枪一个，枪法太准了……”“他一次遇到了四五只狼，有的狼还向他扑来，结果都被他干掉了……”“有时候他还钻进狼窝，掏小狼……”“他打到北山羊，就掏出羊肝生吃了，所以，他的眼睛就像鹰一样，特别好，老远就能发现猎物……”10月底，我来到乌鲁木齐县，许多哈萨克族朋友向我介绍甘沟乡前进村哈萨克族牧民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打狼的故事。“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现在还打狼吗？”我问。“他已经去世了，想了解他打狼的事迹，得找他的几个儿子，他们会向你们介绍他的情况。”哈萨克族朋友介绍说。
追寻打狼英雄
通过电话联系，我们的汽车来到乌鲁木齐县甘沟乡前进村柏油路的尽头。抬头望去，前面和右面是一座座大山，左面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松柏森林。
人们告诉我们，右面的山包上就是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过去住的地方，现在由他的小儿子哈德尔·巴巴库马尔居住在那里。
抬头朝前望去，只见有个黑影在山包顶上屹立着，就一个黑点，看不见房屋。其实他早已发现了我们，在那里等候着，这种地形和位置对于猎人来说最好不过了，难怪老猎人选择在这里作为居住点，可以及早地监视猎物的行踪。
崎岖不平的山路和45度的坡度，让我们气呼喘喘，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不远的距离，我们整整走了半个多小时。走到坡顶才看到一排木房，外面都用泥土抹平，看起来像土木结构的房子。房子共三间，我们被邀请坐在铺有花毡的中间屋里。
小儿子哈德尔·巴巴库马尔告诉我们，他们兄弟姐妹共有十个，四个男孩，六个女孩，他和妹妹艾尼拜·巴巴库马尔是龙凤胎。姐姐妹妹都已出嫁了，其余的三个哥哥都住在山坡下。
当我们问到他爸爸打狼的故事时，他笑着说：“那时候我还小，知道的不多，我家老大知道的多。”
老大叫哈巴斯·巴巴库马尔，在学校当过老师，今年已经73岁，头发花白，但却很精神。他知道我们的来意后，热情地讲述了许多关于他爸爸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打狼的故事。
他告诉我们，他长得很像父亲，个子不高，却很壮实，不过，他父亲留有山羊胡，而他没有留胡子。
弹无虚发的勇猛猎人
狩猎是哈萨克族牧民的一项传统副业，一边放羊，一边打猎，可以增加肉食和兽皮，还可以增加收入。哈巴斯·巴巴库马尔说，他的爷爷赛都瓦卡斯·杰克拜和爸爸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都是普通的牧民，都喜欢打猎。
我父亲12岁开始就开始跟着爷爷去打猎，通过打猎，他的胆量大了。到了20多岁就开始单独去打猎，当时的猎枪是叫叉子枪，子弹和火药都是自己做。他穿的皮大衣都是狼皮做的，戴上狐狸皮帽子，很叫人羡慕。每到冬天，下几场雪，父亲就骑马进山了，每次回来总不会空手，不是狼就是狐狸，有时还有北山羊。他打了北山羊就把肝子掏出来直接生吃，他说对眼睛好。所以，他的眼力特别好，老远的地方有什么动物，他都能看得清楚，而我们不行。由于他喜欢打猎，在当地已是有名的“昂齐”（猎手）。
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狼很多，把牛、羊、马等牲畜咬死不少。公社把我父亲挑去打狼，保护集体的财产。一年冬天的下午，飘着大雪，从森林深处传来一阵阵狼嚎，父亲在一个低洼的山谷里，发现一匹马已被咬死，两只狼正在撕吃着马肉。父亲拿出枪慢慢朝前移动，准备射击时，突然发现又有两只狼从前方赶来参加“会餐”。父亲的身上只剩下四颗子弹，必须百发百中，才能把这四只狼全部干掉。
为了慎重，他又继续朝猎物靠近，四只狼全神贯注在吃美餐，一只狼从右边往左边走去。只听一声枪响，一只狼应声倒地，另一只狼的前腿被子弹擦伤。原来一颗子弹命中狼的头部，子弹穿过头部又打伤了另一只狼的腿部。另两只狼知道事情不妙准备离开，都朝我父亲隐藏的地方跑来，一只狼离我父亲越来越近 ，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时，父亲一枪命中，狼当场倒下。后面的那只狼眼睛死死盯着父亲慢慢靠近，约有7、8米时突然腾空而起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在距离两米左右千钧一发的时刻，父亲扣动了扳机，一个庞然大物倒在眼前，父亲定神一看，原来那一枪打在狼的头部右边，半个脑袋被掀掉了，头部还在流着血……
哈巴斯·巴巴库马尔告诉我们，这是他父亲一生中最辉煌的战绩，也是被老百姓流传最多的故事。
掏狼窝哈巴斯·巴巴库马尔说，5月是掏狼窝的季节，这也是很危险的事情。人常说狐狸狡猾，其实狼比狐狸还狡猾。狼的嗅觉特别灵敏，距离2公里即可嗅到被捕猎动物的味道。只要有人到狼窝附近，狼就会闻到气味，连夜就会把幼狼迁走，你第二天去掏狼窝时就会扑空。
掏一次狼窝比打一只狼还难，天不亮就要藏在一个较高的地方观察，一呆就是两三个小时。这种观察要持续好几天，详细了解狼的行踪、母狼给小狼喂食的时间。狡兔三窟，狼也一样，要掌握狼窝有几个洞，每个狼洞的朝向，从哪个洞进去、从哪个洞出来，把这些情况摸清了，才能下手。
另外，狼不会去捕食狼窝附近的羊群，因为那样狼窝容易被人发现，小狼就不安全。如果母狼只身进去喂小狼，说明小狼还很小；如果拖着一只活的猎物进狼窝，说明小狼已经长大，自己会将猎物咬死。
掏狼窝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也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我父亲观察了一个多星期才摸清狼窝的位置和行踪，叫上我和大弟弟，等母狼走出后，父亲拿着枪和手电筒，侧着着身子钻进狼窝，我们弟兄两个各守一个狼洞，手里拿着铁器，只要大狼一露头，我们就会砸去。那次大狼不在，父亲用皮口袋装着三只小狼从狼窝里出来了。”哈巴斯·巴巴库马尔说，狼是驯服不了的，小时候狼还会听主人的话，长到一岁多就不听话了，会到羊圈去咬羊。狼的残暴性是改变不了的，这样的例子很多。
最后一次打狼
哈巴斯·巴巴库马尔说，1989年冬天的一个中午，父亲正在吃饭，村里的牧民拜山和阿不都哈耶尔来报告，说有两只狼跑进羊群，咬死了十几只羊，他们把狼赶到了树林里，请求父亲出马消灭那两只狼。
“当时父亲已经80岁了，我们都劝父亲不要去了，但是父亲放下饭碗，拿起枪就走。我们走进树林不远，就碰见那两只狼。父亲选好了藏身的地方，叫我们兄弟俩朝右面慢慢走去，防止狼跑进森林深处。我们走着走着，就听见一声枪响，一只狼中弹了，另一只狼朝深山里跑去……父亲一生打了25年的狼，共消灭大小狼221只，加上这只共是222只。他曾经多次获得公社、县里和自治区打狼模范的称号。”哈巴斯·巴巴库马尔回忆道。
在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打最后一只狼的时候，恰是《野生动物保护法》颁布的那一年，从此，他再也没有打过狼和其它野生动物，直到他去世。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生于1909年3月，1999年3月因突发心脏病去世，享年整整90岁。
怀念打狼英雄
近几年，随着乌鲁木齐县狼害的增多，这里的牧民更加怀念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这位敢和狼搏斗的人，并传颂着他的故事。每当牧民遇到狼害，他们总会说：“要是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在世有多好！”
这里的牧民告诉我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家号召上山打狼，狼几乎灭绝。1989年，国家出台了《野生动物保护法》，狼被列入保护范围，随着宣传力度的加大以及国家对枪支管理制度的不断完善、牧民法律意识的增强、生态环境的改善，狼的生存空间增大，数量也在逐年上升。
牧民说，狼少了，要保护；狼多了，就对我们牧民造成了威胁，辛辛苦苦养大的牲畜，一夜之间被狼咬伤30多只，牧民哭都无泪。难到这种情况，还要对狼进行保护吗？这里的哈萨克族牧民呼吁有关部门切实研究狼害问题，拿出具体“治狼”方案和措施，促进畜牧业的发展。这大概是这里的牧民怀念打狼英雄巴巴库马尔·赛都瓦卡斯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