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的涝池
我们村头的涝池己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
提起涝池,年轻人可能不知道,它座落在村庄的低凹位置, 大多数是人工挖打而成,一般面积约三百平方米, 大一点的五百多平方。涝池一般为圆形,也有椭圆形的,有些用红胶泥补过底,有些还用石锤子人工打过涝池的底及四周,以防漏水。我们村这个涝池大约有六百多平方米,周围长了十多个不知什么时侯栽的柳树。高大而雄壮的柳树,像一个个椭园形的大雨伞,笼罩着大半个涝池。
春天,长长的柳枝带着惹人眼神的柳絮,在微风吹动下摇晃着身姿,犹如一位漂亮的少女,翩翩起舞,使人心旷神怡。那时我七八岁,和一群小娃放学后顾不得回家吃饭,把书包放在树下,一个帮一个上树折柳条。折下后,咬紧牙,鼓上吃奶的劲扭咪咪,扭好咪咪后你抢我夺,吹起了不同的音调。咪咪一响,别提我们心里有多高兴。那种逗乐的场景,真像穿上了一件父母亲买的新衣裳。
夏季,雷震雨不断,时而阳光明媚,时而乌云遮天。有时,村民在地里干活,大雨来了,躲都躲不及。大雨把街道都淹没了,有些农户家排不出水,也受了灾。涝池成了泄洪排水的重要去处,四面八方的泥水夹掺着树叶向涝池流去,既防洪,又救灾。停二三天,稠泥水沉淀下去了,妇女们抱着衣服,拿着洗衣扳,还有棒锤,《洗衣服用的一种工具》。村民在柳树下边乘凉边用皂角洗衣服,那时人们还不习惯用洗衣粉洗衣。
夏季在涝池扑水,是我和几个小娃常干的“惊险动作”。扑水时,我们脱得一丝不挂,站在涝池岸边奋力跑起,一跃钻入水中,比赛谁在水里待的时间长,岸上有同伙当裁判。有时涝池洗衣服人多了,我们还感到害羞,用手遮着小牛牛,疯了一般的钻到水里。为此,没少挨过父母亲的骂。
下午放学后,我们在涝池边玩小蝌蚪,把它们装在水瓶子里,比赛谁装的蝌蚪多。天擦黑了,知了、纺线虫又叫开了,我又领着几个同伙,悄悄钻到树后,用长长的竹杆,绑上网网捉拿知了和纺线虫。有时我们还搞些小交易,一个知了卖二分钱,一个纺线虫三分钱。捉拿不住却又想玩的,就得掏钱买我们的,说起来“买卖”还算不错。
我十五六岁上中学时,父亲是队上的饲养员,喂着两头马、一头骡子、五头牛。放学后,我帮父亲分二次拉着马、骡子和牛去涝池饮水。父亲拌草喂养牲口需要水,我担上水桶去涝池担水。那时节,村民生活用水要从三、四十米深的井里用碌碌绞水,一个村几十户人,就那么二三个井,绞水还要常常排队。每到收工后,村民们就三五成群在涝池边洗脸洗脚。谁也不讲什么卫生不卫生,干净不干净。反正那么一回事,谁也不笑话谁。
秋季,青蛙在涝池边唱起赞歌,蛙声一阵高过一阵,好像赞美秋天的丰硕成果。村民们用涝池水浇灌的辣子挂满枝头,红彤彤分外引人注目;用涝池水浇灌的红薯、蔬菜像翠绿的彩带,给秋天注入了耀眼的美色。
一次,我帮父亲从涝池给饲养室担了一大瓮水。看到那么多人拉水,担水,有些还人工抽水,就是用不完,我惊奇的问父亲:“涝池的水为啥用不完。” 父亲呵呵一笑:“咱队这个涝池在龙头上,一没水,龙王就给咱把水送来了”。
冬季,涝池结了厚厚一层冰,我们几个顽皮的小伙伴在冰面上滑冰、“打猴”。《用皮鞭子,再做一个上面大,下面小的锥形园疙瘩》。在一次“打猴”中,由于冰薄,不小心踏破冰块,掉了下去,把母亲做的一只新暖鞋也掉进水里,吓得我不敢回家。还是其它小朋友告诉家里,母亲把我拉回去,用条帚狠狠打了我屁股。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随着农村生活的逐步改善,涝池的作用发生了很大变化。雨涝了有排水渠,天旱了浇地有冯家山倒虹,还有大田地里的深机井。村民家家吃水用水泵,很多村民家里都装有太阳能,有些还吃上了自来水,再也用不着去涝池洗脸、洗脚、洗衣服了。
可是,如今的涝池面目全非,十多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柳树被人卖光,垃圾填满了涝池,并高于地面四五米。许多村民将垃圾杂物扔进涝池,天气一热,涝池散发的臭气几十米外都能闻得着。
涝池我想念你,可惜那时没有照像机,点录下你的点点滴滴。
涝池我回忆你,你给我欢乐和幸福,在记忆的闸门里,闪动着光辉。
涝池我永久的留恋你,去逝的、活着的人们都为你点赞,你做的一切,可歌可泣。
涝池我教导我的后人,记下你的丰功伟绩,感谢你在非常时期,养育了人、牲灵及田地。
可惜、可惜、过去、过去的一切,如梦一般地甜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