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大业千秋水利各歌
新疆日报讯 2015年4月24日,慕士塔格峰顶雪舞云聚,亿万颗水滴被太阳从冰川中撷取出来,经由千万条涓涓细流,从数不清的沟壑岩层中向南汇入下坂地水利枢纽,再经由叶尔羌河千里奔腾,汇入塔里木河,跋涉2000多公里后,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义无反顾地去赴胡杨林之约。
新疆绝大多数河流之形成,追根溯源,莫不如此。
昆仑、天山、阿尔泰三大山脉阻挡了来自大洋的水汽,却把它们变成凝结千古的冰雪,存储在自己绵延千里的身躯上,新疆大地的绿洲,正是因此而生。
冰雪融水,来时滔滔蔽天,去时瞬息全无。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憩息的人们,面对冰川融水,善用则万物兴盛,拙用则灾祸连年。无论哪方面的例证都不可胜数。
一唱雄鸡天下白,百川归流润万物。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60年来,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水利建设成为这片土地上最辉煌的成就之一,各族人民的生活由此发生了根本转变。
几乎从零起步的水利建设
1000多道坎儿井,三座总库容加起来仅有1.17亿立方米的水库,3万多公里的引水土渠,289公里脆弱不堪的临时防洪堤。
这就是1949年之前2000余年岁月变迁中,新疆大地上的全部水利工程遗产。
这份遗产几乎可以说是零。由于土渠渗水严重,抗冲能力低,放水后往往造成上游冲刷下游淤积。为了输水就必须年年清淤年年修渠,无数劳苦人的一生,便是在危险的河堤和官家的皮鞭中度过的。
1949年9月,新疆和平解放;10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迪化。一位将满40岁的中年人静静地观察着发生的一切,他就是新疆现代水利事业的开拓者王鹤亭。早在解放前,声名卓著的王鹤亭就已经两次率领专业的水利勘察设计队伍进入新疆,却均因时局的动乱和政府的无为而空怀抱负。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王鹤亭没想到,仅仅几天之后,鞍马劳顿的王震将军就会见了他,态度之诚恳,支持之坚决为王鹤亭前所未见。这位盛世才政府的水利局长兼总工程师受到了极大的尊重和信任,继续出任人民政府的水利局长。新疆的现代水利建设,就从那时候开始。
人民解放军成为水利建设的第一批中坚力量。在王鹤亭等人的科学指导和王震将军的大力支持下,11万人民解放军战士开荒造田,兴修水利,新疆几乎所有的县志都留下了相关的记述。
天山南北,人们看着清清的渠水流进农田,淌进自家小院,这是幸福的水啊。
新中国成立三四年内,新疆就建起了十多项骨干水利工程。大泉沟、猛进等水库的修建,不仅使石河子、五家渠等垦区的提前开发成为可能,而且由于采取了工程和生物相结合的措施,已经使水库周围都变成好地,变成了风景优美的旅游胜地。
然而形势依然很严峻,新疆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特征、积贫积弱的社会发展水平决定了水利建设事业任重而道远。
1958年开始,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的号召和统一部署下,新疆开始对全部灌区实施声势浩大、规模空前的改造工程。就在那一年,一个学水利的青年来到了和田,他叫王蔚。
刚一落脚,办公室的门便被一群维吾尔族农民推开了。一把枯死的小麦扔在桌子上,一行行苦涩的泪水沿着农民们黝黑的脸颊簌簌淌下,像一块块石头砸在王蔚的心头。他紧紧地攥住那把麦子,果断地下令:“走,下乡!”
从那以后的数十年间,王蔚的足迹踏遍了和田地区的每一条河流。如今,和田地区已经建起了50多座水库,24座永久性渠首,2万多公里的干、支、斗、农四级渠道。
王蔚生命的最后一刻定格在了和田机场。当他癌症晚期,时日无多时,66岁的老人坚持要回到和田,飞机降落后,一生奉献于此的王蔚在舷梯上最后望了一眼和田大地,闭上了眼睛。
人们决定将他安葬在因他而得以修建的喀拉喀什河渠首。安葬的前几天,墨玉县萨依巴格乡的农民担心墓地太低太潮,一夜之间就用人力将500吨土送到渠边,为墓地筑起高大的平台。
新疆的水利事业,就是在这样的干部和人民的共同努力下,背靠党和政府的坚定支持一路向前,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从1955年到2009年,新疆完成水利投资近600亿元。如今天山南北的片片绿洲总体都在扩大,那层层浓荫下,是2000余万张不同的笑脸。
进入新世纪,新疆水利建设骤然提速。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后,围绕加强基础设施和生态环境建设的战略部署,新疆确定了以“三河一区一带”(额尔齐斯河、伊犁河、塔里木河、大型灌区、天山北坡经济带)为重点的水利建设布局。2004年,明确了紧紧围绕自治区经济社会发展大局,服务“三农”(农业、农村、农民)、服务于新型工业化建设、服务于城镇化建设和第三产业发展的发展思路。
2010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提出了“水利兴则新疆兴”的理念,将水利定位为我区新型工业化、农牧业现代化、新型城镇化同步协调发展中的基础性、先导性、战略性和核心性工程。提出到2020年,着力建设水资源合理配置和高效利用体系、防洪抗旱减灾体系、水资源保护和河湖健康保障体系、建设有利于水利科学发展的制度体系,全面提升水利现代化建设水平。水利建设事业从建国初期单纯为农业服务,变成了为社会发展提供全方位支撑的综合体系。
资金方面的变化尤其显著。从2010到2014年,新疆完成的水利投资总额与前55年基本相当。而2015年,新疆重点水利项目在建和新开工就达34个,计划完成年度投资81.5亿元,是建国后50年新疆水利建设投资总额的52%。
60年过去了,截至2014年,新疆水库数量从3座增加到了538座,水库总库容从1.17亿立方米提高到了169.08亿立方米。全疆灌溉面积从1600万亩增长到了9198.77万亩,渠道长度从3万多公里增长到26.82万公里,防渗渠道从0增长到11.2万公里,建成水闸1061座,渠系水利用系数达到0.51。
人们在上游修造山区水库,梯级水力发电;在平原修建反调节水库;在山口适当地点,修建引水排沙枢纽,接着修防渗防冲衬砌渠道;在冲积扇中游泉水溢出地带,利用较好含水层,建立机电井水源地,集中开采地下水。在广大农村进行以水利建设为中心、结合土壤改良的五好建设(好渠道、好条田、好林带、好道路、好居民点)措施,加强管理,推动各地节水措施,合理灌溉,使水资源得到充分合理利用,控制灌区地下水位,配合农、林、牧综合措施,从根本上防止盐碱化,达到稳产高产……
几十年来,新疆的水利建设,实际上是沿着水利和土壤改良综合治理这个模式,建成了一个又一个大的绿洲,取得了卓有成效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如今,新疆已经成为全国农业发展水平最高的省区之一。
从涝坝到自来水
倘若有人走近新疆崇山峻岭的任何一条溪流,掬上一捧水入口,他一定会说:“这水真甜啊!”
然而这清澈的溪流,奔出大山后,却在大漠戈壁的阻碍中越来越浑浊,越来越稀少。新疆的河流,年径流量分配极为不均,春旱夏洪,秋缺冬枯成为河流的最普遍特征。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人们只能依附于时令的变化,在尽可能的条件下储存丰水期的水资源,来满足自己的生存需要。
于是涝坝出现了。如今的新疆大地,涝坝已经很难看到。但当人们观看动物世界时,旱季的非洲大草原,羚羊可以与狮子相隔咫尺,只因为不得不共用一个积着浑浊污水的泥塘,那便是一个天然涝坝了。
无数个或人工或天然形成的涝坝遍布新疆,南疆尤甚。几千年来,昆仑山下数百万人关心涝坝的存水情况远大于关心油壶里的油。
而现在,2015年5月已至。南疆广袤的绿洲上,瓜果很快就将挂满枝头,农民们踏着湿润的田垄,望着枣园、杏园、苹果园感叹又一季的收获。推门进院,先打开水龙头洗净一手一脸的泥土,桌上的茶水已经泡开,再吃上一碗地道的农家汤饭,水,已成为人们幸福生活的一部分。
此刻奔跑在绿荫下的孩子们是幸福的,他们从出生起,喝到的就是甘甜的自来水。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每次阿卜杜热依木·铁力瓦尔地看到小孙子咕嘟咕嘟地喝水,眼中都荡漾着无比欣慰的笑意。在小家伙的眼里,喝的水是无色的。
但阿卜杜热依木的记忆却不是如此,饮用水是黄色或者绿色的,这两种颜色陪伴了他整整54年,而他如今也只有60岁。
喀什市乃孜尔巴格镇亚贝希村绿树掩映中的一座座院子里,最引人注目的东西之一就是水龙头。对阿卜杜热依木来说,这截细细的水管接进家里,用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
1987年,在党中央、国务院的关怀下,为保证各族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和促进农牧业生产的发展,根据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和人民政府的部署,集中人财物力在全疆开展病区改水工程建设,把解决病区、缺水地区人畜饮水问题作为党和政府关心人民疾苦,促进经济发展、社会安定、民族团结的政治任务来完成。
两年后,阿卜杜热依木平生第一次在村里看到了自来水。“起初许多人不敢喝,因为有人说那水喝了不生孩子……”很多现在看来荒诞的想法,在那时却是人们疑惑、思虑的问题。可阿卜杜热依木喝了,“那水真干净啊!后来喝水的人孩子照样生,呵呵呵……”
初始,自来水十天半月来一次,人们像过节一样,赶着毛驴车装着桶,来水这天,水龙头跟前俨然成了一个麦西来甫的广场。阿卜杜热依木自己做了一个大桶,可以装5小桶水,够全家人喝两三天,其余时间还得喝涝坝水。2008年,老人和乡亲们一起,彻底告别了涝坝水;2010年,清澈的自来水流进了自家院子,出门运水成为了历史。
“现在看到水里有一点东西就喝不下去了,那个时候,看见水里一团团的虫子,跟没看见一样。”老汉意犹未尽地拧了拧水龙头,“看,现在随时有水。”
从1987年至2015年,新疆建成大小水厂1315座,这些水厂遍布全疆各个角落,饮用水在这里被现代化的手段处理,达到、继而超过饮用水安全标准。人们喝的水越来越干净,越来越健康。2010年以后,国家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支持进一步加大,免费将自来水接入了百姓的院子。新疆的防病改水工程解决了近1200万人的饮水安全问题,有效地防治了传染病、多发病的流行,提高了各族人民的身体素质,密切了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对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国力是治水患、兴水利的坚强保障
“我的爷爷在这里防洪,我的爸爸在这里防洪,我今年80岁了,一辈子基本上也是在这里防洪。但每年每年不一样,爷爷最累,后面爸爸的日子好过多了,我后半辈子的防洪越来越轻松,现在再也用不着了。”
2015年4月23日,在莎车县阿斯兰巴格乡的叶尔羌河河堤上,帕特木卡西村村民买买提·吐尔地说,“我好像一辈子都在河堤上走路。”
在他身后,挖掘机正在轰鸣,坚不可摧的永久型堤坝正在修建。混凝土的堤坝前,还有并排的四道土石坝,和前者相比,它们就像弱不禁风的雏鸟。
但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正是这些雏鸟般的堤坝,代表着人类面对自然灾害时坚不可摧的意志。人们在麻袋内装着泥土、石头或者树枝,将它们通过木质的三角支架固定在岸边,一年年被冲毁,一年年又重来。
叶尔羌河水养育着240万人民,叶尔羌河水折磨着240万人的生命。阿布都卡德尔·阔尼牙孜是帕特木卡西村的村党支部书记,他清楚地记得年少的岁月。“每年夏天,洪水来的时候,男人们全部上堤防,女人们全部在家照顾孩子,随时做好逃离的准备。哪儿有人能有精力去思考挣钱的事情啊,想的都是‘今天晚上我家里能不能睡觉’。”
2014年10月16日,阿布都卡德尔和买买提一起,在他们奋战多年的叶河大堤上见到了一直心牵叶河防洪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自治区党委书记张春贤。就在那一天,总投资140多亿元的叶尔羌河流域防洪治理工程正式开工。1289公里长的叶尔羌河流域内的240万各族人民,从此开始告别叶河汛期的狂暴。
当阿布都卡德尔站在河堤上四处眺望时,身后不远的挖掘机一刻也未停止运作。换做早几年,此时他早已和乡亲们一起在坝上忙碌了。那四条土坝是河道连年变迁的结果,人们不得不随着任性的叶河不断迁移,只有依靠国家的强大力量,才可以修筑起坚不可摧的永久性堤坝。在100多公里外的喀喇昆仑山内,总投资数十亿元的阿尔塔什水利枢纽正在修建,完工之后,与最上游的下坂地水利枢纽一起,将使叶河重点防洪区段的防洪能力达到50年一遇,并为喀什、和田地区和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的数百万人民提供清洁能源。
碧水灌浇千顷绿,清泉润泽万民心。正是因为国家的力量,60年来,全疆防洪堤总长度从289公里的临时性防护工程提高到了7233公里。绵延不绝的大小河流得到归束,灌溉着7188.34万亩耕地,滋养着2010.34万亩园林草地等土地,村庄得以郁郁葱葱,城市得以鸟语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