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带一路”非古“丝绸之路”的重建
现在国家提出三项重大战略,其中一项就是“一带一路”战略。“一带一路”全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不管陆上经济带还是海上,都有“丝绸之路”这个概念。那么,今天讲的“一带一路”,跟历史上的丝绸之路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关于丝绸之路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它不是一条路,而是一个道路系统,是由不同路线所组成的一个基本走向。一般是指古代从中原地区出发,经过河西走廊,到达今天的甘肃西部,也就是敦煌一带,然后分成三条主要道路:一条称为北道或北线,从今天的敦煌经哈密、乌鲁木齐、伊犁、阿拉木图、托克马克、塔什干,最后到达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第二条为中线或中道,从敦煌经吐鲁番、焉耆、库车、阿克苏和喀什,然后翻过天山经过浩罕,到达撒马尔罕;第三条为南线或南道,从敦煌沿着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的南面,经过若羌、且末、于阗、和田、莎车到达喀什,然后与中道会合,到达撒马尔罕。当然,撒马尔罕不是终点,继续往西,就进入西亚、欧洲和非洲。
上世纪60年代,在河南安阳发现一个古墓葬,考古证实墓主人是商王王后妇好。墓里出土的玉器经鉴定用料是和田青玉,这说明至少在3200年前就存在从新疆昆仑山北面到河南的道路了。
1877年,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第一次命名“丝绸之路”。他提出,公元前2世纪开始,就存在着这样一条从中国古都经过中亚到达撒马尔罕的贸易路线。这条路上主要的商品是丝绸。
史料记载,公元前2世纪张骞通西域,李希霍芬据此认为丝绸之路开始于公元前2世纪。但是,张骞通西域不是为了经济贸易,也不是文化交流,而是出于军事和政治目的。当时,汉武帝了解到有一个民族叫月氏,原来在今天的祁连山一带,后来被匈奴打败被迫迁到大夏(今天的阿富汗),于是派张骞为特使,想说服他们与汉朝一起夹攻,将匈奴彻底打败。但张骞历经磨难10年后终于到达大夏,却无法说服大夏国王,用司马迁的说法就是“不得要领”,只好回来。
等到张骞回来,汉朝已经打败匈奴,并且控制了河西走廊。之后,汉武帝派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这次出使没有什么军事目的,却肩负着政治目的,即向西域宣扬汉朝的强大和富裕,号召西域各国来长安朝见。出发时,张骞带了大批礼品,准备赏赐给西域各国君主,其中最主要的是丝绸。一方面,当时西域各国没有丝绸,“物以稀为贵”;另一方面,长途运输,只有像丝绸这样本身价值高、分量轻,又经得起长期储存的物品才最合适。
这次通西域后,汉武帝每年都派出使团,源源不断地把丝绸运到西域,并配合着进行一次次扩张。公元前60年,到他曾孙汉宣帝时,汉朝正式设立西域都护府,统治了这片2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所以,丝绸一开始不是作为一种正常贸易品出现的。不过,从张骞出使后,西域商人看到有利可图,并且丝绸流通到波斯、罗马那里形成了巨大的市场需求,价格堪比黄金,因而不少人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源源不绝地往返于这条路上。丝绸之路就是这样形成的。
所以,历史上中国没有主动利用丝绸之路,也很少从丝绸之路贸易中获得利益,在这条路上经商的主要是今天的中亚、波斯和阿拉伯商人。今天我们要建设“一带一路”,肯定不是历史上的丝绸之路了,要坚持互通互补互利,实现共赢。“一带一路”能不能建成,关键是能不能形成利益共同体。如果最终能形成命运共同体,那么它才是真正巩固的。
今天有个观念,认为海洋即意味着开放,面向海洋就是开放的、积极的、有前途的。这个观念主要是西方的海洋观。
古代中国人到了海边,不是看到希望看到未来,而是穷途末路,所谓“山陬海澨”“天涯海角”。而阿拉伯商人因为陆路成本太高,特别是唐朝“安史之乱”后陆路断了,只好改走海路。唐朝以后,中国出口的丝绸、茶叶、瓷器等都是东南沿海生产的,海上运输更方便,运输成本也降低了。所以,海上丝绸之路也不是中国人开辟的,严格来说是阿拉伯人、波斯人开辟的。在唐朝后期,广州已经形成了番坊,即国际社区,居住着好几万名阿拉伯人、波斯人;番长即类似于现在的社区管委会主任,也由外国人担任。
郑和下西洋,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了宣扬明朝国威,让沿线小国知道明朝的强大,然后派使者前来朝觐,以此增强永乐帝的政治合法性。但实际结果是,国库空了,大臣都反对。到了宣德帝时,一天他心血来潮要看郑和下西洋的档案。大臣们害怕皇帝又要搞第八、第九次下西洋,就骗他说找不到了,然后把档案全部销毁。所以,今天有关郑和下西洋的档案都没有了。今天,我们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必需实事求是地总结历史经验教训,绝对不能再搞郑和下西洋这样的事情了。
所以,“一带一路”不是历史的延续,历史更多提供的是教训。未来需要我们自己去开创,在战略理论、具体政策等方面有所突破和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