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的温馨乐章

16.04.2015  13:37
            随着城市的北扩,现在我们的单位几乎位于乌鲁木齐市中心。可在上世纪70年代中期,它却处在城郊,也因此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大地盘。
          我们单位的家属院由两排四栋砖木结构的平房组成,每栋五户,每户四五十平方米。领导和百姓居住的面积都一样,室内装修也一样,十分简单:砌个炉子,打个火墙,用石灰粉刷一下,既干净又环保。取暖、做饭全部烧煤,因此每户的房子对面都有一个用树枝、木棒搭起的小炭房,入冬前拉一车煤,够一年用的。住宅门和炭房之间自然形成了一个小院,由于各家之间无隔墙,也是一条通道,还可行人过车。平房前面有十几排杨树,后面有几条葡萄沟,每到秋季硕果累累。一条二三十厘米宽的水泥小渠从家属院的一侧流过,水清澈透明,偶有几片落叶漂荡,像是畅游的小鱼,为院子增添了诗情画意。
          夏季的晚上和逢年过节是家属院最热闹的时候。早饭和午饭对上班的人来说,都吃得十分匆忙,下午下班后才有充裕的时间美食一顿。每家门外的左侧都修有一个简易的炉子,供天气热时做饭用,夏季上班族的主妇几乎同时炒菜,满院飘香。没事的爷们儿东家瞅瞅西家看看,评论着谁家的菜最好吃,“馋嘴猫”有时会尝上一口或讨上一碗。每家都有一张和现在的茶几差不多高的小饭桌,吃晚饭时搬出来放在门前的小院里,邻居们边吃边聊天,饭菜互换是常有的事。我们这栋房有一家老新疆,其余多为南方人,他家的汤饭成了我们的集体伙食,每次都做上一大锅,想吃者自己去盛一碗。有一次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羊肉,做了一锅地道的新疆汤饭,几乎把院子里所有的南方人都招来了。我家的长处是做醪糟,每次做上一大罐各家送一杯。
          由于整个家属院没有任何隔挡,谁家婆媳或者两口子吵架了,听得一清二楚。家属院正好有一对劝架高手――杨家夫妇俩都是教师,只要在他们跟前唠叨一番,什么“”都会烟消云散。二栋第一家的小两口是他家的常客,这小两口没有孩子,父母也不在跟前,常常打嘴仗闹着玩,一不小心当真了,女的哭天抹泪,男的摩拳擦掌,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便拉拉扯扯地找杨老师评判。每次都气呼呼地去,高高兴兴地回。
          谁家有稍大一点的事儿,更要轰动整个家属院。一天晚饭时,王家奶奶大喊一声:“我儿媳妇要生了!”凡听到喊声的邻居都放下碗筷忙活起来,男人去办公室给医院打电话、找担架,女人聚到王家,帮忙收拾产妇去医院需要的衣物、食品……直到医院传来“母子平安”的消息,大家才放心地各自回家。
          只要不刮风下雨,夏季的晚上几乎所有人都在院子里乘凉。孩子们嬉戏、跑跳,大人们三五成群地聊天。最可笑的是聊起鸡下蛋。每家都养有几只鸡,全部放养,不用喂,鸡自己到树林里觅食,下蛋也随便起来。张姐说:“我养了5只鸡,今天拣了6个蛋!”李姐说:“那天我家4只鸡拣了8个蛋呢!”杨嫂说:“我两天一个蛋也没拣上!”“谁让你管理不严,红杏出墙了呗!”女人们个个都笑弯了腰,笑罢姐妹们不忘补充一句:“杨嫂,没鸡蛋吃时到我家来拿啊!
          由于小院特别有吸引力,爱去办公楼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少。有一天,李家买了台黑白电视,这可是稀罕物,每天房子里都坐满了邻居,看累了往床上一靠,渴了向主人讨水喝。夏天太热,老李索性把电视搬到院子里。一天,大人们都在看电视,我5岁的女儿提了一包衣服给老李,我问:“干什么?”女儿答:“李叔叔说了,我来他家做女儿,我们就可以把电视搬走!”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过春节,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不仅有新衣服、好吃的,还能跟着大人一起去拜年,即使大人没去他们自己走门串户也受欢迎,赚些糖果、花生、葵瓜子什么的,每个小口袋装得鼓鼓的,便心满意足地去玩了。有一年的春节,我的同学送给我一个蜡制苹果,我作为摆设放在高低柜上面,邻居小莹莹和奶奶来拜年,哭闹着要吃这个苹果,我向她解释,怎么也说不通,实在没办法,硬是给她咬了一口。看着标本上的牙印,我很惋惜,但更心疼小莹莹,如果冬天能买到苹果,我一定送她一箩筐。
          上世纪90年代末,平房拆了,盖起了家属楼,邻居们都搬进了新居。昔日那锅碗瓢勺的叮当声、大嗓门邻居的说话声、女人们的嬉笑声、孩子们的哭声叫声笑声……这温馨祥和的乐章让我十分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