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知道我们（外二首）
我走出墙壁，我退回墙壁
从职场到拥挤的早市，我看到
纷杂、混乱、言不由衷，从一副面具
到另一副面具
为了打折的柴薪，身体像吸足水的海绵
世界原谅我们的影子，它原谅
肉体的罪恶，空气中的虚设，和妄想
“世界知道我们的阴谋”
它知道
骨头的穷沿着锁骨向上爬，直到嘴
三十二年后，在一寸一寸缩短的光阴里
我渴望成功出逃，渴望夜无白昼
而世界知道我们：
昼伏夜出的生灵，舌尖上的火焰和冰刃
……我拉上窗帘，世界也知道
我房间的太阳
请原谅，我已经不能像你们一样写诗了
请原谅，我已经不能像你们一样写诗了
你相信血把栏杆染成朱红
我们还会无动于衷吗
请原谅，我已经不能像你们一样写诗了
那些儿女情长、命运跌宕，悲情的翅膀一次次
擦过麦田
要怎样才能抵御住比痛更痛的痉挛
无处可放的哭泣，我们已忍得够久
请原谅，我已经不能像你们一样写诗了
风一直往记忆里吹，苦难的河床
像母亲的分娩，那些紫色的妊娠纹
无药可医的疾病
田野里，布满奔走呼号的麦子
我记忆的麦子
风一直往麦秆里吹，你知道，那些灯盏碎了
我多想想萌生出一些暴力
请给我一些美，昏昏欲睡的晨曦
让我回到你的苹果园，让忧伤的弹布尔
留下道路和缝隙
风一直往记忆里吹，我听到铁镐凿空的声音
那些灰霾和飘忽不定——是谁
是谁在微凉的大地上哭
已经不容许我们谈一场恋爱
再见，恋人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
沙尘暴和蓝天同时止于笔尖
再没比这更大的委屈，空气里混杂着幼兽的鼻息
广播里传来暴力和死亡的消息
我们用数据数着悲痛
在巡逻队和警笛声中，已经不容许我们谈一场恋爱
在梦里
我们听到器皿一声声破碎，我们
在破碎里紧紧拥抱
这，如同一个从来都没有来过的早晨
透过玻璃，天空宁静。水塔、高楼、云曼
葡萄架上肥硕的鸽子，我叫不出名字的
从群鸟中忽然高出的悦耳的鸟鸣——
（没有谁能阻止清晨的到来——）
它依然从菜贩子的吆喝、民工的敲打声中开始
可，再见，恋人
“我们的呻吟正在惊醒死者”
忧郁、火焰，和谎言——
时间已经不早
在这宽敞的人世
已经不容许我们谈一场恋爱
再见，恋人。叶尔羌、喀什噶尔，和失落的尼雅
为她失明的眼睛，我们把自己变成了荷马的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