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援建四年 喀什今朝“四变”

02.09.2014  16:16
  

  四年前,新一轮对口援疆工作大幕开启。东海之滨的上海和西部边陲的喀什由此结下不解之缘。四年间,一批批来自上海各个区县的援疆人奔忙在对口援建的莎车、泽普、叶城、巴楚四县,用自己的辛勤劳动为当地百姓的生活带去丝丝改变——山谷间修上了安居房、林场里种下了“摇钱树”、城中心建起了好医院、家门口开出了“校外校”……

  时值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召开前夕,记者深入上海对口支援的喀什四县,通过与当地百姓的近距离接触,记录下民居、民生、医疗、教育等四方面令人难忘的新变化。

   民居 “木板夹心房”变钢筋混凝土

  言语中,来串门的邻村好友马马提对吐斯依提充满羡慕:“我马上也能从土房子搬到安居房里了,到时也请你来我家喝茶。

  喀喇昆仑山的沙尘天说来就来,叶城县西合休乡二村七组的牧民吐斯依提·艾孜则刚把自家30头羊羔赶上山,就连忙跑回了政府新“”的牧民定居房。临近6月,3000米的高海拔让这里的最高温度始终徘徊在15℃左右。从前,为了泡杯暖茶还得跑去河边打水;如今,只需轻轻转动水龙头,立马就能烧上一壶开水暖身。

  得益于定居兴牧工程,吐斯依提今年初搬入了功能齐全的新家。造价10万元的新房,吐斯依提自己只出了7000元,上海援疆资金补助5万元,剩余部分由当地政府填补。

  西合休乡距离叶城县城约176公里,面积1.39万平方公里,足足比两个上海还要大。但这里的总人口才不到6000人,崎岖艰险的山路将9个村连接在一起,村与村之间的平均距离在50公里以上,最近的村距离乡政府30公里,最远的则达220公里,单趟没个六七小时到不了。

  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牲畜越冬死亡率高……一系列恶劣的条件让这里的维吾尔族、柯尔克孜族、塔吉克族老百姓增收困难,他们的人均年收入还不到5000元。经济的拮据、建材的短缺、运输条件的限制,导致西合休乡每家每户住的都是“木板夹心房”——中间木板,四周土坯,吐斯依提家也不曾例外:“虽然我们这里雨水少,但一旦下雨,以前的土房子就会漏水,更不要说地震时的那种担惊受怕了。现在的新房,用的是钢筋混凝土,住得特别安心。而且新房里还安了暖气,以前冬天要盖4条被子,今年冬天一条估计就够了。

  “由于运输不便,目前只能在交通条件允许的地方修建安居房,即便在那些条件好点的地方,很多建材还得靠牲畜驮运。”已多次到西合休乡工作的上海援疆前方指挥部规划建设组组长朱锦说,“为了适应牧民的生活方式,在设计定居兴牧点时,除了80平米的普通住房,还配套了80平米的圈棚。”过去吐斯依提家刚出生的小羊羔在寒冬时死亡率较高,如今有了圈棚保护,羊羔的越冬存活率明显上升。

  在新疆,为让牧民能够更好地生存,很多定居兴牧点设计成集中居住,地点也都选择条件较好的地区,可西合休的定居房基本是原址拆建,为何?

  “不能后退。”马马提说。因为西合休乡是叶城县最偏远的边境乡,南隔喀喇昆仑山同克什米尔接壤,很久以前,牧民们就承担了一部分戍边重任。马马提是乡里的戍边护卫队长,主要负责盘问、拦截非法越境人员。随着新疆反恐进入到关键时刻,他深感责任重大:“对于那些想从这里偷越国境的人,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另一项上海对口援疆的重点民生工程——安居富民也在不断推进。上海按照“因地制宜、整村规划、多种方案、尊重意愿、分步实施”的原则,先后提供了20多种“安居富民”设计方案供农户选择,2010年起三年间累计投入达20亿元,完成11.2万户“安居富民”房建设。

  据上海市对口支援新疆工作前方指挥部总指挥张仁良介绍,在安居富民工程的推进过程中,由于自筹资金困难、农户贷款难等问题,基础设施配套建设难以全部保障,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入住率。为此,今年的安居富民工程除了要尽可能选择原址新建,还会加大对安居富民点的水、电、路等基础设施配套建设的投入,抓好安居富民项目的建后管理,充分利用上海管理经验,探索试点小城镇和新农村建设的长效管理新模式,尽可能提高入住率。

  截至去年年底,安居富民和定居兴牧两项工程累计让喀什当地50万农牧民受益。

   民生 景区村民收入翻了十倍

  游客越来越多,让努尔其曼“野心勃勃”,决定再花10万元建两层小楼为游客提供民宿,同时给屋子前加一道围墙。

  自然条件较为优越的泽普县金湖杨景区干脆把着眼点放到了“富民”上,通过打造民俗文化,给村民们种上了“摇钱树”。去年秋天,南疆首块国家级5A景区的铜牌,悄悄挂到了这里。

  景区内的长寿民俗文化村,本是泽普县国营林场的农民居住村落,总人口只有273人,其中96%以上为维吾尔族居民。上海援疆团队来了后,把该村的“安居富民”工程与维吾尔风情充分结合起来,对整个村落进行重新规划整修。在经营管理上,采取农民合作社的模式,针对不同样式,对居民进行了分工,目前已组建农家乐队、民族手工艺品、加工制作队、小商品经营队、马车队等多支队伍。

  阿不都如苏力家中有土地15亩,2011年之前,全家主要以种田为生,再加上农闲时在景区里摆摆地摊,年收入不过10000元。2011年起,在保持乡村原有风貌的基础上,景区对住宅进行更新改造,修建高标准景观步道、葡萄长廊、民间艺术、特色展示等配套设施。阿不都如苏力借着发展旅游的东风,在自家开了个小店销售日用品,还经营着一家农家乐餐馆——大盘鸡、清炖小山羊、玉米面条……

  每年7-10月是景区的旅游旺季,小店和餐馆的年纯收入在10万元左右;旅游淡季恰逢农忙,他又和家人一起下地干活,两边都不耽误。

  既然做农家乐可以赚钱,当地会不会都做农家乐呢?答案是否定的。泽普县委副书记张珺告诉记者,村子74户人家里有32户从事旅游业,但他们各有分工——农家乐、刺绣、土陶、木雕……在当地政府和上海对口援疆泽普分指挥部的精心规划下,多条腿走路已经让这里的大多数商家都享受到了实惠。

  36岁的努尔其曼从小就生活在林场。她说,景区没开发前家门口是土路,缺水少电是常有的事。上海援疆资金为每栋房屋改造提供2.8万元资金,包括翻修红土墙、维吾尔风情门;如果再加上水、电、路等项目配套工程,每户人家相当于享受到30万元的补助:“没有上海给予的帮助,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

  不过,项目刚开始时努尔其曼还是犹豫过,因为每户人家要掏出3.8万元的初始资金,对于当地农民来说这不是个小数目。踌躇再三,努尔其曼终于决定“听领导的话去赌一把”。

  去年,努尔其曼和其他几位村民还免费获得了前往乌镇、华西村考察的机会,拓宽了视野。如今,游客越来越多,让她“野心勃勃”,决定再花10万元建两层小楼为游客提供民宿,同时给屋子前加一道围墙。“泽普风沙大,以前我们自己不在意,可游客来家里吃饭总是抱怨有影响,加盖一道围墙,对生意的长远发展一定有帮助。”清晰的经营思路加上越来越强的服务意识,让眼前的努尔其曼更像老板娘。

  在喀什南四县,农业仍是当地的经济命脉。巴楚县是典型的农业大县,2012年棉花种植面积达80万亩,是全国最大的棉花储备库,但干旱少雨的沙漠气候时刻威胁着棉花生产。2011年,总投资459万元的阿克萨克马热勒乡自动化滴灌系统建成,其中使用上海援建资金360万元。有了它,2768亩耕地实现了智能化滴灌。各滴灌系统的所有数据和图像都通过网络传送到总控室,总控室实时监控各滴灌系统的工作运行状态。针对各地块的土壤墒情、风向、风速、棉花生长状况,以及通过土壤测试仪对土壤中的氮、磷、钾及有机物的含量的分析,科学合理地进行配水、配肥。实施自动化滴灌后,有效地提高了棉苗成活率,节水量可达30%,肥料利用率提高30%,棉花平均每亩增产达到25%-30%。

   医疗 现代体系初现雏形

  “要在一、两年做其它地区五年甚至十年才能实现的事情,难度很大。但正因此,上海才会派出一支又一支高水平的医疗队伍来。”挂职喀什地区卫生局副局长的何国跃说。

  今年植树节,领队吴韬带领着上海第八批援疆医疗队在宿舍楼前种下了两棵小白杨,24个兄弟齐齐许下心愿——要用自己的努力帮助喀什地区第二人民医院完成“创三甲”的征程,让二院像小白杨一样快快长高。

  自从上海医生来了以后,这几年喀什二院的发展走上了快车道。渐渐地,将二院打造成三级甲等医院成了所有二院人的一个梦。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学科完整性是最基本要求。对二院来说,这不仅要有传统学科的厚重积淀,更要有新兴学科的后来居上。

  李超伦,是上海首度派来援疆的口腔科专家。作为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著名的“牙博士”,他的到来让喀什二院少人问津的口腔科,逐渐火爆起来。

  “当地人大多偏爱硬食,牙病发病率较高,但长久以来,当地并不把牙病当回事,没人去大医院看牙医,即便要看也是去那些无证的‘祖传’牙齿诊所。”了解到这一趋势后,李超伦为喀什二院口腔科引进了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强度最高的卓曼种植系统。不久前,被称为“第三副牙齿”的种植牙在维族女士阿尔孜姑的口腔中诞生,这是喀什地区首位接受种植修复的病例。

  更为可喜的是,越来越多的当地医生也跟随“牙博士”投入到口腔健康的防治宣传工作之中。李超伦手把手带教的阿迪力医生便是其中之一。29岁的阿迪力毕业于新疆医科大学,出生于医疗世家的他听取父母建议,从业时并未选择传统学科,而是挑了当时在新疆较为生僻的口腔医学科。现在,二院人才培养主推的四大项目——“一对一导师制”、“优秀青年骨干”、“学科紧缺人才计划”、“复旦大学研究生培养计划”,阿迪力有机会全部参与。

  在第八批援疆医疗队的24人中,除了17位技术专家,还来了7位管理专家,其中就包括上海新华医院年轻的副院长吴韬。身为喀什二院的院长、法人代表,四十出头的吴韬重任在肩。要将医院打造成南疆医学高地,除了技术援疆、人才培养,更为关键的是要将上海医院的先进理念带入喀什二院。在他看来,“向现代研究型医院转化”以及“创建现代化医疗管理体系”是眼下首先要完成的任务。

  “喀什地区很多高发病与东部地区不同,究竟为何?由于生活习惯?还是基因差异?这么优质的研究资源一旦获得成果,获益的肯定是当地老百姓。”喀什二院科教部主任高成金告诉记者,医院科教部去年正式运行,目标是“培养一批医务人员、开展一批新技术、解决一些医疗难点”。

  至于如何在喀什创建现代化医疗管理体系,在吴韬心中其实已有了详细的规划——完善的信息化系统+公平的绩效考核体系+规范化的医疗制度。

  喀什二院医务部副主任黄建南告诉记者,今年暑假,随着二院新大楼的启用,门诊挂号收费系统就会率先上线,杜绝了先看病后挂号等不规范流程的出现,下一步则是要建立起临床路径系统:“信息化建设对医生和患者来说都能减去不少麻烦,并有效提高医疗服务水平和医院管理效率。

  上海援疆干部、挂职喀什地区卫生局副局长何国跃说,喀什地区因地理、经济和社会发展各方面因素,孕产妇保健、新生儿先天畸形筛查等基本的卫生服务普及率依旧很低,导致该地区儿童先心病高发。目前,他们已在对口四县组建了医联体,通过寻诊、转诊、远程会诊等手段,救助更多农村病人。同时,上海各区县卫生机构也派出了半年期的卫生人才,对卫生援疆的又一重点任务——“三降一提高”(降低传染病发病率、孕产妇死亡率、婴儿死亡率,提高人均期望寿命)进行指导帮助。

   教育 从要我学变成我要学

  “一开始报名的没有多少人,但没过几天的周末,学校就涌入了上百人,到后来实在承载不了,我们只能劝一部分孩子回家。”巴楚县县委副书记唐凌峰回忆。

  叶城二中副校长贾兴文为了激励“差生”的学习热情,将100分制改为120分制,定60分而不是72分为及格分。“过去维族成绩差的学生很容易自暴自弃,这项改革可以给学生一种‘正能量’的心理暗示,给他们自信。”他说。

  贾兴文曾任宝山中学教研室主任,来疆之后将教学这一块的改革进行得有条不紊。而他的好友、泽普五中现任校长邢延文现在却“压力山大”。用贾兴文的话说,邢延文像是“三个月老了三岁,头发都白了”。

  面对压力,两人为何截然不同?这主要是泽普五中采取了与上海“合作共建”的机制。邢延文直接担任“一把手”,负责学校的全面工作。“邢校长太辛苦了,教学任务、师德修养、学科建设……什么事情都要操心,而我可以将我的全部精力放到我最拿手的教学工作中。”贾兴文分析。

  不过,贾兴文也很羡慕邢校长的角色:“他什么事情都能管,在改革的推进上非常有优势。”经过长时间的摸索,邢校长也总结出了改革蹊径——过去没有的,改革阻力小;过去存在的,改革难度大。于是他带领援疆老师团队在泽普五中建立起过去没有的“教师专业化发展”、“教研组长培训”、“班会课德育工作”等制度,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一时间,众多家长慕名而来,甚至宁愿交费也要让孩子挤进泽普五中。

  在巴楚县巴楚镇工业园社区,有全县唯一一所社区学校。来自静安区的援疆干部、巴楚县县委副书记唐凌峰回忆当时的窘境:“不只是工业园区,巴楚镇乃至周边各个社区的孩子都跑来了。

  是什么让这所社区学校如此吸引人?原来,这里的计算机机房是最受欢迎的,基本中午过后就没了空座。绘本室里,常常有低年级小朋友聚精会神地坐着看汉语漫画。记者蹲下身和一个维族小男孩聊天,当他被问及自己的个人信息时,小男孩接过记者的笔记本,用整齐的汉字写下“巴楚二小二年级五班迪力扎提”。“用这种图文并茂的形式学习汉语比较简单,小朋友都喜欢。”援疆老师莫一明说。

  绘本室旁的书法室显然更受高年级学生的欢迎。高三学生麦吾兰·克热尔用尖木板蘸上墨汁,在宣纸上描“中国梦”的维语艺术字,“今后,我要向汉族老师们学习汉语书法,直接用毛笔写出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