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里沙漠遭工业污染:黑色管道直接插入沙中

06.09.2014  13:28

  在一些洼地,可以看到一根根直接插入沙里的黑色橡胶管道,这些管道周边的细沙呈黑色。踢开表面,下面是散发着臭味的黑色凝结物。

  8月31日,记者在阿拉善左旗额里斯镇的腾格里沙漠行进了大约一小时后,看到了包围在沙漠深处的污水池,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数个足球场大小的长方形的排污池并排居于沙漠之中,周边用水泥砌成,围有一人高绿色网状铁丝栏。其中两个排污池注满墨汁一样的液体,另两个排污池是黑色、黄色、暗红色的泥浆,里面稀释有细沙和石灰。

 

  腾格里沙漠深处,一处产硝盐的沙漠里的绿洲,因化工污染,硝盐也遭到污染,被废弃。

  原标题:沙漠之殇

  在内蒙古阿拉善左旗与宁夏中卫市接壤处的腾格里沙漠腹地,分布着诸多第三纪残留湖,这里地下水资源丰富,地表有诸多国家级重点保护植物,是当地牧民的主要集居地。与黄河的直线距离也仅有8公里。

  “腾格里”在蒙古语里的意思是“”,用以描述沙漠“像天一样浩渺无际”。然而近日,就在这片浩渺无际的沙漠深处,记者却看到了一片“”一样大的污水处理坑。

  夜探沙漠深处排污池

  8月31日,内蒙古自治区,腾格里沙漠边的阿拉善左旗额里斯镇,蓝天白云令人赏心悦目。但这里的美景却被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笼罩着。记者随机走进一个路边商店,询问店主这是哪里来的味道,店主指了指远处金属罐林立的化工园区说:“从那些工厂来的,他们把没有处理的污水直接排到沙漠里”。

  近年来,内蒙古和宁夏分别在腾格里沙漠腹地建起了内蒙古腾格里工业园和宁夏中卫工业园区,引入了大量的化工企业。当地居民说,这些企业正在将未经处理的污水源源不断地排入沙漠,同时也在开采着地下水用于生产。

  一位知情人告诉记者,顺着公路从小镇向北5公里,再顺公路向东,垂直向沙漠深处大约3公里后,就能找到一个污水排放点。但为防范本地人和不明身份的外地人接近排污点,化工园区安排有多辆摩托车组成的巡逻队。好在采访当天适逢周末,知情人说,傍晚下班,加上周末,也许不会有人看守。

  当天18时许,记者徒步进入沙漠,寻着越来越刺鼻的味道,行进了大约一个小时,翻过数个沙丘后,突然,眼前一片开阔,同时,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也扑面而来。记者看到,数个足球场大小的长方形排污池并排居于沙漠之中,周边用水泥砌成,围有一人高绿色网状铁丝栏。其中两个排污池注满墨汁一样的液体,另两个排污池是黑色、黄色、暗红色的泥浆,里面稀释有细沙和石灰,一辆推土机停在池边。排污池上空飘浮着白色的烟雾。

  当地牧民说,这些排污池实际上是蒸发池,未经处理的废水排入后,经过自然蒸发,然后将沉淀下来的黏稠的沉淀物,用铲车铲出,直接埋在沙漠里面。

  记者看到,每个排污池都有一个到数个白色“玻璃钢夹砂”管道通向沙漠,方向指向工业园。在排污池和化工园区之间的一公里多都是沙漠,记者从排污池向化工园区方向行走,不时可以看见暴露在外面的排污管道,在一些洼地,还可以看到一些直接向下插入沙土里的黑色橡胶管道,这些管道周边的细沙呈黑色。踢开表面,下面是黑色泥浆般的凝结物,发出一股恶臭味。

  在额里斯镇,沿着迎彦线公路往东北方向大约10公里,是宁夏中卫市境内,公路两边是绵延起伏的沙漠,在离公路大约100米的地方,有一片足球场大小的洼地,里面是恶臭的污水,几台推土机在不断地将沙子推进填埋。一些修建公路边围挡的施工人员,个个都戴着口罩,他们说,附近有多处这样的排污点,每天臭气熏天,如果不戴口罩,没多久,不仅头疼,嗓子也受不了。

  额里斯镇特莫乌拉嘎察(村民组),是最接近化工园区的村民组,最近的居民离化工园区不过1公里。20岁的巴特尔(化名)就是这里的居民,记者看到他正在用太阳能发电机,从自家水井抽水注入储水皮囊中,准备浇灌几里外菜园里的青菜。巴特尔的家在腾格里沙漠水源地上游,几年前几米下就能抽上水,现在水位下降至少40多米。

  巴特尔说:他将来打算离开,这里已经失去过去清洁的空气,因不断扩大的化工园区疯狂地开采地下水用于生产,水井里的水逐年下降。巴特尔在呼和浩特读大学一年级,暑假期间回家帮助父母放牧羊和骆驼,兼顾其他生产。如今,他只想逃离家乡的污染,留在城市。

  知情人告诉记者,在额里斯镇沙漠腹地,有大约40多口挖掘深度大约在180米的取水井,均是供应工业园区生产用水。记者在一处编号为31号的供水井看到,水井的盖子上写着“庆华精细化工工业园供水”,知情人指着远处一排排伸向沙漠腹地的电线杆说,每个线路的尽头,都是这样的水井,逐年增多,井也越挖越深。

  “一旦地下水被污染,千百年来牧民们生存的栖息地不仅将失去,更重要的是,我国的第四大沙漠——腾格里沙漠独特的生态环境可能也将面临严重威胁。”著名植物学家和草原生态学家,内蒙古师范大学生态学教授刘书润说,沙漠地下水一旦被污染后,修复几乎是不可能的。

  新京报首席记者陈杰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