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窝堡知青苑 那一场风吹雨打的青春往事

22.10.2015  11:39

  

上海知青们曾居住过的土坯房和地窝子

 

       关于青春的记忆,总是脱不开时代的底色。而一代人的青春往事,书写进了“知青岁月”里。
            1966年9月,新疆林业厅在上海招工。20天时间里,上海嘉定、南汇、宝山相继有3批265名青年奔赴新疆支边,并暂时被安置在距乌鲁木齐市区45公里的柴窝堡林场,其中最小的16岁,最大的20出头。
          当年9月24日,脑海中浮现着《军垦战歌》和《黄沙绿浪》的画面,上海嘉定20岁的代课教师钱万能作为首批上海知青,踏上了西行列车。这两部反映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开荒戍边的影片,令他和同行青年们热血沸腾,相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现今,在柴窝堡仍保留了一处当年上海知青生活居住过的院落――柴窝堡知青苑。每当这些上海知青重游故地,每个人总是能准确地记住第一次抵达柴窝堡的日子:一路憧憬却未曾料及,未来半个世纪,自己的命运将与新疆紧紧交融在一起。风吹过,雨打过,青春在旷野里历练
          “在上海,我们听着柴窝堡林场的名字,以为打开窗子就能摘上苹果!可10月2日,火车行至盐湖,我们换乘卡车到了柴窝堡一看,哪有苹果树,满眼荒秃秃的山包,男的还好,女孩子伤感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说起抵达柴窝堡那天,钱万能记忆犹新。“老职工为了欢迎我们,晚饭准备了西瓜,还炒了几个菜,稀饭里特意放了点糖。印象最深的是馍馍大得不得了,200克一个,上海馍馍都是50克一个,发的吃饭盆像小脸盆一样。
          当晚,男青年被分配至地窝子住宿,女青年则住土坯平房,均为大通铺。3批上海知青分散到多处居住,现存的柴窝堡知青苑,便是造林队宿舍。“管理上海知青不大容易,有些很娇气,早晨赖床,吃馍馍、包子时,皮都剥掉。”现年74岁的林水清算是柴窝堡林场的老职工,上海知青到来后,他被任命为造林队一队的队长。为了给上海知青改善伙食,林场政治处常调配些大米。此外,工作任务考核上也予以照顾,安排男的挖坑,女的捡树枝、刨苗子。
          “起初,很多知青不会使用农具。挖坑时,有人踩上铁锨头,抓着把子,整个身体晃呀晃,半天晃不出一个坑。”说到此,林水清边比划边大笑起来。“累得很了,有人就请病假。我说‘我学过中医,你们有病就找我来号脉看病。’一听到这,就扛着铁锨出去上工了。
          初来,“娇气”是老职工对上海知青的第一印象。现年79岁的王世泽,1966年时任林场技术员。他回忆,有的上海知青干活穿拖鞋,一通知“下班”,铁锨“哐嗤”扔到地下就回宿舍了。分配的铁锨把子粗糙,也不会收拾,没挖两个树坑手上就打了泡。
          “那时,柴窝堡的大风卷着砂石,打在脸上生疼。我们总盼着风大大地刮,雪使劲地下,因为天气特别差便可以休息。说实话,我们很多上海知青以前没干过重活儿,拿着铁锨或坎土曼在戈壁滩上挖树坑,根本挖不动!尽管领导已经比较照顾了,我们还是觉得很艰苦。”对于“娇气”一词,钱万能如是说。
          “现在回头看,这些上海来的知青的确吃苦了!除了植树造林,还要修渠、积肥、打井,为了告别地窝子,还得伐木、打土块、盖房子,没清闲的时候。”王世泽说,历史弄人,新疆林业厅原打算将这批上海知青分配至南北疆林场。但受文革波及,这批人暂时安置在了柴窝堡林场,许多人这一待就是一生。树成林,鱼结队,奇迹在荒原呈现
          1967年,上海知青慢慢适应了柴窝堡的气候和工作。与老职工相处,从最初互相“看不惯”到理解融洽,真正融为了一个集体。
          当年,林场职工一窝蜂到全国串联,留守的仅三四十人。这一时期,钱万能因在食堂帮厨,找到了伴侣徐桂英。徐桂英说:“我们都是嘉定人,坐同一趟火车来新疆,到了柴窝堡才相识,又因未去串联而相互了解相爱的。后来,我们这批上海知青中结成了很多家庭,占多数,也有一些女知青嫁给了老职工。
          串联风潮过后,那些职工又回到了原来岗位,在艰苦环境中植树造林,守护首府东大门。徐桂英回忆,“1968年,主食基本是杂粮,从吐鲁番采购的棉籽油,颜色跟酱油一样,炒菜辣眼睛呛嗓子,热油时必须蘸水喷,让烟气散掉。伐木时,没油炒菜,只能在生菜上撒点酱油和盐凉拌着吃。
          为了调剂生活,直到上世纪80年代,这些上海知青都喜欢从上海捎带米、油、咸肉等食品。钱万能由上海回新疆,送行亲友都是好几个,因为要捎带的物品太多了。“我每次要从上海带回4方桶咸肉,每桶十几公斤,可以改善全家伙食很长一阵子。
          1970年,林场进行体制改革,近600名职工大部分都分配出去,多数在五一、三坪、小地窝堡等农场,条件十分艰苦。钱万能、徐桂英夫妇二人先是被分到石棉矿,1971年又调至吐鲁番小草湖盐场。徐桂英从事熬盐工作,昼夜两班倒。钱万能被安排扛盐包装卡车,一包100多公斤,很快累得患上了急性肝炎。
          当年国庆前后至1972年,这些分配出去的职工们纷纷“”回了柴窝堡。1972年12月,造林队建制恢复。1973年夏,渔业队组建,上海知青乔祥圻任队长。在柴窝堡湖,先后引进了鲤、草、鲢、鲫四大家鱼及池沼公鱼,仅池沼公鱼年产达两三百吨。1979年,乔祥圻由上海空运了40公斤蟹苗,投放到柴窝堡湖。1983年秋,成群结队的螃蟹爬上湖岸时,极为轰动。
          徐桂英还记得那个螃蟹丰收年,“有人去抓螃蟹送给我们,一给就是二三十只。老职工不会吃螃蟹,竟然是煮了只喝汤,还请教我们怎么吃。柴窝堡的螃蟹口感好,比得上大闸蟹。
          经过科学培育,中华绒螯蟹正式扎根于新疆,乔祥圻为其取名为“天山雪蟹”,而乔祥圻也被誉为“新疆养蟹第一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柴窝堡湖出产的鱼蟹大量供应到首府。再相聚,忆往昔,记忆永留存
          1979年至1980年间,一部分上海知青因“父母退休顶替”政策调回了上海。钱万能、徐桂英一家因种种原因,错过了重返上海的机会。而自1979年起,钱万能一直在柴窝堡从事教育工作,由于多年辛勤付出,还荣获过“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优秀教师”称号,生活舒畅,不再惦念着回上海。
          徐桂英则在柴窝堡林场工作至退休。植树造林一辈子,她熟悉育苗、整地、挖坑、栽苗、灌溉、剪枝、修渠的每一个环节。柴窝堡林场现任负责人评价:“上海知青是柴窝堡林场的缔造者之一。”作为乌鲁木齐东大门,一直以来,达坂城地区植被少、风沙大。国家林业部曾担心,这里会跟内蒙、甘肃的某些地区一样,沙化蔓延威胁到乌鲁木齐。经过半个世纪的植树造林,柴窝堡林场已栽种2000亩树木,茫茫戈壁变为生机勃勃的绿洲。近些年,柴窝堡还被列入“乌鲁木齐新十景”,成为首府市民青睐的旅游休闲之地。
            2015年是这批上海知青进疆的第50个年头。9月中旬,30多名上海知青在柴窝堡知青苑聚首,有八九人专程从上海赶来。这座老院落,在保护老建筑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基础设施,借助知青文化,2012年开始提供餐饮住宿服务。
          老知青们三两相携,望着亲手栽种的果树成林,颇为感慨。走进一排再熟悉不过的老平房和地窝子里,那里陈列了很多他们曾使用过的物件,有油灯、搪瓷缸子、竹编壳暖瓶等。当看到写有“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饭票,以及以“最高指示: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的抬头申请时,他们都笑了起来。在“大食堂”里,他们围着八仙桌、坐在条凳上,家常话不完。
            今年,作为乌鲁木齐周边唯一保存上世纪60年代知青生活原貌的居住地,柴窝堡知青苑被列入第六批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同时,还是乌鲁木齐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作为老知青们的精神家园,挥洒青春和汗水的地方,这里见证了那些小小浪花在时代洪流中如何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