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结路上的瓷器与美食
16.04.2015 13:37
本文来源: 市政府
那会儿，团结路上的“陶瓷厂”公交车站，算是一个大站。其实，车站旁边的陶瓷厂究竟生产了什么陶瓷，我已毫无印象。记住的，是在这个车站两边的街道上，一家连着一家的临街小店，里面全是卖陶瓷品的，是名副其实的陶瓷一条街。闲时，一家一家挨着逛，即便不买什么，那些细腻光洁、晶莹剔透的精美器皿，看着就是一种享受。也有店家卖些粗瓷大罐的，会将一些坛啊、罐的，从店里顺着门口的台阶一路摆上了人行道。细雨霏霏的时节，也不收回去。树上的绿叶、地上的花砖，以及这些露天摆放着的大肚细口的坛坛罐罐，被雨水冲洗得神清气爽，美丽生动，充满浓厚的生活气息。记得有一家店，喜欢摆放泡菜坛子。一溜造型一致、都有着圆圆胖胖大肚子的坛子，从大到小排放在人行道上，让人看了总联想到俄罗斯套娃。华凌市场建成很多年后，这条陶瓷一条街才逐渐消失。
实际上，对我有益的，是紧挨着陶瓷厂旁边的保温瓶厂。确切地说，是临街保温瓶厂开的一个门脸极小的小商店。
那时候，暖壶还是每户人家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一家至少都有几只。不管是八磅的还是五磅的暖壶，外壳一般都用铁皮制成。长时间遇水，极容易生锈。再往后，暖壶壳渐渐腐蚀坏掉。有时候，没留心的话，灌了一大暖瓶的开水，一提壶把儿，壳子裂开，壶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开水霎时四溅，或许就烫伤了人。
我家就有好几只暖壶，因为壳子坏了而不能继续使用，被堆积在地下室里。当我有一天发现了这个小商店后，立即回家兴奋地问父亲，要不要买几个暖壶壳回来，把家里坏了的暖壶壳子都更换掉，另外，再多备几个攒着。父亲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说，自己动手更换几个暖壶壳子，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于是，出门再路过团结路时，为了不错过营业时间，我会在“陶瓷厂”站提前下车，先去保温瓶小商店里选上两个暖壶壳，又担心蹭坏了壳子影响美观，便一手一只拎着再去乘公交车继续赶路。晚上回家时，再拎了暖壶壳子，耗时近一个小时，换乘两趟拥挤不堪的公交车，方才回到家中。几次三番下来，我拎了五六个暖壶壳子回家。经过父亲的更新，我家几近报废的暖壶，又得以重新上岗。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家里的暖壶威风凛凛地在墙边站成一队暖壶“军团”，父亲将它们都灌满了热水。在那个没有家用淋浴器、没有饮水机的年代，这些装了满满热水的暖壶，给了我们满满的温暖。
给我们温暖的，还有这团结路上的美食。
团结路上从来没有那种高端大气的饭店，但，从来不缺美味小吃。有名的向阳坡大盘鸡就不说了，在陶瓷厂跟前，有一家专卖“馕包肉”的，是招待内地朋友首选的美食。这家做出的“馕包肉”，上面的羊肉味道鲜美、炖得酥烂，而铺在羊肉下面的馕饼，因为浸足了羊肉里的汤汁，吃起来，不再是单调的馕饼面味，变得香软又不失馕饼本身的韧劲儿，更受食者的喜爱。
离这儿不远的一家饭店，卖的碎肉抓饭、干煸炒面，也是我们的最爱。这家的碎肉抓饭，用的都是很好的羊肉，切成杏子大小。抓饭里放了葡萄干，另外，配了爽口的凉拌胡萝卜丝小菜，还赠送一小碗自酿的酸奶。这一套大小美食吃起来，很是过瘾。抓饭里面的羊肉煮得恰到好处，咬起来软硬刚刚好；抓饭里的米粒，饱浸了油脂变得晶莹剔透有如珍珠，与牙齿相遇，硬韧爽滑有嚼头又不干涩；点缀的葡萄干，籽粒饱满酸中有甜，为抓饭锦上添花。如此美食，食客们肉尽米光一气呵成。然后，再慢慢品尝那一小碗不加任何添加剂的酸奶，刚刚还觉得胃肠油腻，顷刻便清爽舒坦了。
很多时候，我们要面对困难的选择。碎肉抓饭好吃，可这家的另一个招牌饭――干煸炒面，一样让我们想想就食欲大开。一盘面，拉得粗细均匀胖瘦适当，又切得长短适宜条理分明，浓汤赤酱让面色泽亮丽，有如被人一根根地细心刷上了巧克力酱，咬在嘴里，柔中有韧滑爽筋道香气袭人。再遇上里面一同爆炒过的羊肉块，更是香上加香。更妙的是，干煸炒面里面点缀了韭菜叶，碧绿碧绿的，有如春天郊外乍暖还寒时节，明媚的阳光下大片裸露的黄土地上，突然让人眼前一亮，发现冒出了悠悠青草。一盘炒面，也因而变得活色生香、十分诱人。
受我们欢迎的，还有团结路上的一家米粉店。不光是我们，这周边的女人，几乎没有不爱来这儿吃的。大学生、小学生，更是成群结队地来。因此，若是赶在饭点来这里，不大的店里，定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老板，一份‘牛炒’，一份‘鸡炒’，辣子一般……”“老板，一个大份‘鸡炒’、一个大份‘牛拌’，要爆辣……等会儿再打包带两份……”点餐的声音响成一片。
这家的米粉，味道极好。米粉光亮爽滑，咸淡恰到好处，不像一般米粉店的米粉，总让人觉得口感稍咸。这里，无论是炒米粉还是拌米粉，均辣味十足又没有呛嗓子的感觉。最独特的，是他家的米粉中，加了油炸过的黄豆。黄澄澄的豆子，在齿间相磨，又香又酥。店里每张小餐桌上，都备了成卷的卷筒纸，当餐巾纸用。吃的时候，一手持筷子，往嘴里拨米粉，一手就拿了纸，不停地擦嘴边溢出的汤汁。一碗米粉吃下来，手边用过的餐巾纸，也是相当可观。其实，吃米粉也是要看情况的。如果当天穿了白色或是浅色系的衣裙，那是断不敢冒险去吃的。如果硬要为之，就算千小心万注意，那浸足了浓浓酱汁、滑溜溜的长粉，吸溜一口下肚，就可能汤汁四溅，衣服“挂彩”。还有的时候，感觉自己体内正“火大”，也自是要忍耐了，不敢火上浇油去吃辛辣的米粉。要忍耐了，不敢火上浇油去吃辛辣的米粉。
偶然看见老板娘，忙碌却一丝不苟地在用盘秤称要炒的米粉。惊讶之下，不由得观察起她来。是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大大的脸盘上，漆黑的长发松松地挽了“长今”发髻，柔媚地笑对着那些心急火燎的食客们。听说，掌勺的是她的丈夫，一家典型的夫妻店。这店并不是那种昼夜营业的店，每天到半下午就关门了。节假日，更是经常歇业。锅里的米粉，也不是随意炒来，每份都有固定的分量。
这家米粉店，在火爆了几年后，终是盘了出去。后来，换了掌柜的米粉店，米粉的味道大不如从前，也自此，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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