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车嘎善：一座“新村”的沧桑往事

伊车嘎善乡北面山坡上的桃花

    天山网讯（记者李剑摄影报道）最美不过四月天。伊车嘎善，这个在锡伯语里意为“新村”的村庄也迎来了最美的时刻。山上桃花芳菲争艳，山下苹果花暗自吐香。面对这样的美景，村民却淡然地说：“今年的桃花还不算是最盛的呢。”

    他们是这片土地的开拓者，也是这片土地旧貌换新颜的实践者和见证者。而这些就是他们的生活本身，这般美景在他们的双手里一点点累积而成，累积成了生机盎然的“新村”模样。从“新村”一路追溯源头，有关这座村庄的沧桑往事就一点点浮现出来。

    佛嘎善

    250余年前，一支由达斡尔族和鄂温克族组成的官兵千余人携带家眷从东北来到伊犁，成立索伦营，在霍尔果斯河以西至巴尔喀什湖以东一带戍守。

    由于战争频繁和疫病肆虐，索伦营兵丁一再受损。因此，清政府“相继于1798年和1834年（清嘉庆三年和道光十四年）从察布查尔锡伯营调260户1279人，编入索伦营左翼四旗，驻防伊犁河以北的西面，从此历史上出现了‘锡伯索伦’之称”（见《伊车嘎善锡伯乡志》）。

    疫病、战事、流离迁徙，这些最为辛酸的人间悲事从未远离这支戍守在国境前沿的队伍。

    十九世纪60年代中期，伊犁爆发反清农民运动。运动很快演变成地方割据政权，并煽动民族仇杀，锡伯索伦的军民被迫撤退至巴尔喀什湖以东一带。军民在此度过了两年有余的流亡生活。直至1867年，这支兵困民乏的队伍在保持着原有的兵营建制下回到伊犁，到达塔尔巴哈台（今塔城地区）。

    1870年左右，部分官兵再次受命回到霍尔果斯，与当初未能撤离散居于此的留守兵民一起重建家园。家园的位置是如今的四师64团场二连驻地，四周环绕长达2.5公里的城墙，城内有500多户2000余人口。据《伊车嘎善锡伯乡志》记载，当时城中生意兴隆，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店铺和酒坊，城东门的两层楼上挂有一口大钟，据说钟声同惠远城的大钟相呼应。城内纵横四条大道，直通四大城门，另有16条小巷，每巷也都与大道相连。因为锡伯族尚武，崇拜“关公老爷”，所以在城堡的南侧建有一座关帝庙。

    但是，这座在艰难岁月里给予这些卫士们安慰的城池只存在了30余年。

    辛亥革命前后，疫病再次在这里肆虐。“听老人们讲，那时候，每天都向城门外抬尸体，最多时一天抬出四五具尸体。”韩新申说。韩新申现已近花甲之年，他是当年从锡伯营调往索伦营的锡伯族后裔。从祖辈到他这辈，他们的生活轨迹与这片土地的变迁息息相关。

    疫病、死亡，让这座城池充满着恐怖的气息。人们开始纷纷逃离，弃甲务农，散居四野。

    这座荒废的城池被锡伯索伦的后人称之为“佛嘎善”。“佛嘎善”是锡伯语，意为旧的村庄。

    创建新村

    伊车嘎善的建立与当时一位意气风发、壮志满怀的锡伯族青年有关。青年叫安子英，他的父亲富善曾任索伦营总管、领队大臣等职。佛嘎善是安子英孩童时代生活的村庄。安子英少年时在惠远高等学堂初级班学习，16岁毕业，1935年考入新疆学院，并于同年8月赴前苏联塔什干中亚大学攻读法律专业。

    “安子英是那个年代锡伯族知识分子中颇有才干和活动能力的人物。”韩新申说，“他是盛世才时期第一期留苏生，有语言专长，兼通汉、俄罗斯、维吾尔等语言。他还担任新疆省锡伯、索伦、满文化促进会会长和新疆反帝会青年科长。在一般的群众会议上，他先用汉语演讲，然后用维吾尔语讲解。他的演讲形象生动，富有感染力，给青年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韩新申

    1937年，安子英回到孩童时代的故乡考察，发现昔日的家园已经面目全非，茫茫的荒草和四散的乡邻已经不能表明这片土地曾发生过的迁徙、戍守、牺牲和忠诚。于是，他召集锡伯族和达斡尔族老人一起商议，决定将散居的锡伯族和达斡尔族同胞集中起来，重建家园——伊车嘎善。

    新家园的位置选择在天山支脉喀拉布克山南脚下的地带，这里地势平坦，地域广阔。村落以满清四合田子型结合俄罗斯农庄模式来布局，规划了后街、中街和南街横向三条大街和纵向四条大街。每四户人家围一田子，中间为四户人家的庄园。

1953年的土地房产所有证

    韩新申家里至今留存着一张1953年政府颁发的土地房产所有证。房产证上写的是：伊车嘎善村村民韩五十六（韩新申的爷爷）家有园地八亩；住房四间，占地一亩；马棚一间，占地三分。东为公军保家，西为院墙，南为闫已房屋，北至大街。

    从这张房产证上可以看出，当年一户人家九亩多地的庄园结构。

    同时，锡伯族人崇尚教育。在新村的布局中首先选定了学校位置，并在村落东北角修建了一所兵营子弟学校。除此之外，还在村落西北角修建了一座“娘娘庙”。“从佛嘎善的关帝庙演变成伊车嘎善的‘娘娘庙’，这是因为，此时的锡伯族已经弃甲归田，而且多年战争、疫病让锡伯族的后辈人丁凋零。修建‘娘娘庙’，是希望保佑大家子嗣绵延，人丁兴旺。”韩新申说，“据老人们讲，‘娘娘庙’建成后一度香火缭绕，门庭若市。平日里，谁家的孩子生病或家中有女人怀了身孕，人们都会到庙中供奉，祈求平安。每年的农历四月十八——锡伯族西迁节这天，‘娘娘庙’内更加热闹，戏班子在此唱大戏，富裕户和商人会在庙院内向人们施舍饭菜。直到1966年，‘娘娘庙’被当时的‘破四旧’风潮冲毁，夷为平地。”

    如今，伊车嘎善村还保留着从前的大致布局。所不同的是，由于人口增多，像许多人家一样，韩新申家的宅院里也从1965年以后不断安插进新的住户，如今住了八九户人家。村庄规模也在原有基础上扩大了，但是学校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很多像韩新申一样的锡伯人家始终在这里生活。仅仅28岁就被军阀盛世才逮捕入狱并杀害的安子英，他的故乡佛嘎善及其精神和文化在这座新村被记忆和传承。

伊车嘎善乡锡伯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