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为文物“整容”四十年

10.05.2016  13:35

文物修复“医师”莫鹏。

将破败文物还原“完美

退休仍不停歇徒手修复

叹手工技艺受冷落欲传承

1971年9月至今,四十多年的时间里,莫鹏一直在广东省博物馆工作。曾从事过讲解员工作,参加过考古发掘,当过文物字画报关员。他师从青铜文物修复鉴定专家赵振茂,学习青铜文物修复、鉴定技能,至今一直从事文物修复保护方面的工作。

他说,他的修复技术尽管得到过“师傅”一段时间的教导,但是,大多的时候则是靠自己琢磨。他是用自己的手,将已经破败的青铜器变得“完美”起来,还原它原来的样子。

他告诉记者,今后如有可能,他打算依托博物馆这一平台,搞一个个人文物修复工作室,对文物修复技术进行收集、整理和研究,将自己从事可移动文物修复工作40多年来所积累的技术与经验传授给后人。

60多岁的莫鹏已经头发花白,当他穿上白大褂,戴上白手套,拿出自己10多年前在香港买的放大镜时,他变得异常专注。此时的他,变成了一位文物修复的“大师”。

排列组合

5月5日上午,广东省博物馆,63岁的莫鹏在办公室内缓缓地打开一个塑料包,里面是破碎、腐蚀严重的青铜片,就是给记者展示的“文物”。

这个物品是先秦时期百越族特有的靴刀。”莫鹏说,他的任务就是将这些破败的碎片全部排列组合在一起。

他顺手戴了一双白色的手套,然后拿起其中的几块,认真地拼合了起来。最终,几块破败的青铜碎片勉强“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靴刀”的大致模样。

而他也将会用自己的手,将已经破败的青铜器变得“完美”起来,还原它原来的样子。此前的40多年时间,他一直在进行这样的工作,将“文物”还原成为它原来的模样。

他介绍说,曾经修复的一件青铜器,不但破碎的青铜碎片多达上百块之多,而且其中缺失的“部分”也达到三分之一,将它们修复完整花了他至少几个月的时间。

偶遇”文物

1971年9月的一天,高中毕业的莫鹏在执信中学的操场上,面对自己的“未来”。

“×××,被广州化工厂招工。”此时,被叫到名字的同学就会出列,然后和其他被叫到名字的同学一起,拿着“招工证明”到工厂报到。

那天,同学告诉莫鹏到学校去,之后,他就拿到了鲁迅纪念馆“讲解员”的招工证明。

他清楚地记得,那次和他一起被招工的同学一共有10个人,7女3男。

之后一个来月,他和几个男生一起,被分配到了业务部门学习考古,进入到广东省博物馆,编号“027”。

他与文物工作的相交,完全是一个“偶遇”。

师承“大家

莫鹏说,算起来,著名考古学家麦英豪应该是他的第一任考古“启蒙老师”。

1971年11月前后,在广州市火车站发现汉墓,主持发掘汉墓的正是著名考古学家麦英豪。而广东省博物馆派出的人员之一,就有刚刚才进入省博的莫鹏。“在现场的耳室发掘了一个多月,主要就是整理发现的盆盆罐罐。”莫鹏在发掘的过程中,听到了麦英豪对文物的很多“讲解”,令莫鹏初步了解了考古工作及历史。

1972年2月,从北京调至广东省博物馆的著名书画鉴定家苏根春,负责管书画的保管工作。

苏根春是我的第二任老师。”莫鹏说,当时他吃住都在博物馆的展厅内,由苏根春教导了他许多有关书画鉴别修复方面的技巧。

但不久后,莫鹏又要离开,临走时他对苏根春说,“老苏,过两天我就要去故宫学习了。”“裱画?”“不知道,但让他将馆藏的破烂青铜器带上。

带着破烂青铜去北京的莫鹏,来到故宫才知道,自己要学习的是青铜文物的修复与辨伪,老师则是当时的青铜器修复“大家”赵振茂。

由于文物需要出国展览,破破烂烂的有碍观瞻,就需要大批文物修复人员对文物进行修复。因此,国家文物局组织了“青铜文物修复与辨伪”学习班,从全国各地文物部门抽调了许多年轻人,学习青铜文物的修复。

莫鹏则是这批年轻人中之一。

学习班”一共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刚刚入行不久的莫鹏,也是首次系统地学习了青铜文物修复的技术。

莫鹏至今仍记得,在故宫学习的日子,吃住学都是在宫内的太监房,最后,当大家都毕业的时候,许多学员都发出同样的感叹,“为了学艺,到宫里当了一年的小太监。

四处“修补

从北京回到广州之后,莫鹏就负责组建了广东文博系统第一间综合性可移动文物修复工作室,然后就在各个考古现场“奔走”。

1973年7月底,四会县发现一批青铜器、陶器和砺石县派人调查后又转报省博物馆。广东省博物馆8月上旬到现场进行调查清理,发现是一座战国时代的竖穴土坑墓。

莫鹏作为前往修复的省博物馆工作人员之一,目前展示的众多四会鸟旦山战国古墓的青铜器展品,几乎全部都是由他一人修复完成。

此外,广东省佛山市的澜石汉墓群被继续发掘。莫鹏回忆说,当时在汉墓群一待就是三个多月,他们主要负责青铜器等相对贵重文物的修复工作。

在上世纪70年代,国内各地出现了诸多重大考古发现。

我的复制工作就是在这段时间提升的。”莫鹏说,无论是史前文物,还是先秦、汉代的文物,他都能够复制得栩栩如生,和曾经的“原件”相比几乎没有区别。

独守寂寞“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莫鹏说,他的修复技术尽管得到过“师傅”一段时间的教导,但是,大多的时候都是靠自己琢磨。

他指了指自己依旧有些发黑的眼圈,告诉记者,他的黑眼圈就是那时“遗留”下来的。他回忆说,那时他吃住都在博物馆里,每天都面对着正在修复或即将修复的文物。如何将他们修复成真实的样子,成天都萦绕在他的脑中。

他回忆说,尽管“师傅”赵振茂曾经修复过很多青铜器,但是由于南方雨水天气与北方大有不同,因此,青铜器需修复的部分,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实际上“师傅”是不可能手把手教授的。

不管有多少片碎片,我的理念是,要把他们都全部修复上去,不能留下‘遗憾’。”莫鹏说,有时需要修复上百块的碎片,他就一片片去组合排列,一片片去尝试,必须要把他们全部都复原到一起。

他告诉记者,文物修复要耐得住寂寞,有时几个月都要面对同样的一个文物,同样的碎片,如果心中着急的话,肯定是没有办法完成修复工作的。

这种寂寞,只有修复的人才能体会到。”莫鹏说。

搞工作室

从1997年开始,莫鹏就担任省博物馆副馆长的职位,一直到2012年退休。而尽管身为副馆长,但是在一周五天的工作时间里,他有两天半都会待在修复室内修复文物。

此时,在省博物馆内,文物修复工作已不是像莫鹏一样的“手艺”工作者,大多研究文物修复工作的“新人”是利用了技术上的手段革新,能够用最高端前沿的技术,对需要修复的文物进行分析,并给出最恰当的修复方案。

然而,尽管技术手段革新发展,但是真正动手去修复的工作似乎被冷落。

莫鹏说,今后如有可能,他打算依托博物馆这一平台,搞一个个人文物修复工作室,对文物修复技术进行收集、整理和研究,将自己从事可移动文物修复工作40多年来所积累的技术与经验传授给后人。

这些修复的技巧和手艺,也传承了几代人了,肯定有它可取的地方,不能就这么丢掉了。”莫鹏说,如果一味地不发展、不改革,传统工艺没有出路,但是,完全丢弃掉传统工艺,也是不可取的。

他说,他现在尽管已经退休,但是还有文物没有修复完,他要将它们全部“归位”,让它在时间的流逝中,保留它历史中的样子。

本文来源:大洋网-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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