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一身我冻一生 乌鲁木齐市一位“渐冻人”去世(图)

04.09.2014  13:03

9月3日早七点,崔风英的生命被冰冻在了62岁。居住在乌市日月星光小区的“渐冻人”患者崔风英,因并发症在家中悄然离世。

9月2日,王晓磊将母亲崔风英抱到椅子上给她喂水。崔风英患病前体重60多公斤,病后消瘦到40多公斤。 张万德 摄

9月3日,崔风英因“渐冻症”并发症去世。王晓磊说,他到医院开死亡证明时,没有这一死亡病例选项,只能以其它病代替。张万德 摄

崔风英是一个要强的、热爱生活的人,前年患病,去年被确诊为渐冻人,得知病情后,她仍想去三亚看海。生前,她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关于冰桶挑战的新闻,可从她患病以来,除了家人外,社会上基本无人关注。

身体逐渐“冰冻

上个礼拜,妈妈还能说些模糊的字,我们还知道她想要什么,这个星期已经什么都说不了了。

9月3日一早,崔风英的儿媳妇过来照顾老人,发现老人没了呼吸,四肢有些冰凉,她赶忙叫醒公公王合銮,“清晨6点那会她还是好的,呼吸平稳,这么多天来,难得睡这么安稳。我们发现她不对时,她的腹部还是温暖的,面容平静,应该是在睡梦中离开的。”王合銮不敢相信,老伴就这样离开了他。

一家人其实对这天的到来早有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这样措手不及。

就在崔风英去世的前一天,本报记者恰好到她家采访,记录了她人生最后的镜头。

这次采访,是因为崔风英的女儿王晓莉给本报热线打来的一个求助电话。王晓莉说,母亲现在呼吸困难,不能进食,这个病不知该怎么治,也不知该怎么护理,希望通过晨报报道,能寻找到治疗方法,延长母亲的生命。

崔风英住的房间干净、宽敞明亮。记者见到她时,她躺在儿子为她买来的医疗床上,干瘦的手无力地摆放在床边,头向左侧微微倾斜,口中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上个礼拜,妈妈还能说些模糊的字,我们还知道她想要什么,这个

星期已经什么都说不了了。”王晓莉说,去年6月母亲被确诊为肌萎

缩侧索硬化,也叫运动神经元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渐冻人。

渐冻症的学名叫做肌萎缩侧索硬化,它是运动神经元损伤之后,导致包括球部(所谓球部,指的是延髓支配的这部分肌肉)、四肢、躯干、胸部腹部的肌肉逐渐无力和萎缩。病人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自己的生命逐渐枯萎。

崔风英的病是从2012年9月初开始的,那会儿她只是左手拿东西感觉无力,家里人以为她没休息好,或者是患上了肩周炎。随着时间推移,病情越来越重,辗转多家医院都未能确诊。去年6月,在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被诊断为肌萎缩侧索硬化。

被确诊前,一家人从没听说过这种病,“去年北京一家私人中医医院说,可以控制病情,我带着母亲去了,一个星期就花了十几万元,也没见什么效果。”王晓莉回忆,那时母亲还能自己走路,生活也可以自理,只是左臂使不上劲。为了让身体保持更好的状态,延缓病情恶化,崔风英能自己做的事,绝不麻烦别人,还坚持早上去公园练剑、打太极。

今年4月,崔风英和家人计划要去一趟三亚。王晓莉为了让母亲放心出去旅游,还咨询了医生,“医生说她的神经很脆弱,坐飞机对于正常人来说没什么,母亲当时的身体状况,可能承受不了,建议我们坐火车去”。正当王晓莉一家计划出游时,崔风英摔了一跤,正是这次意外,让她的病情恶化。

没摔倒前,崔风英还能抱着小孙子玩耍,摔倒后她的四肢逐渐变僵硬,无法行走,只能躺在床上。一开始崔风英还能说话,到了上周,她的舌头肌肉萎缩,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家人只能通过她的眼神来判断她要什么。

家人被“冻住

崔风英病情加重后,一家人的生活节奏也变了,“我们几人也像被冻住了一样,哪也去不了”。

由于这种病还未纳入医保报销范围,王合銮为了给老伴看病,将两人在石河子的房子以20万元的价格卖了,搬到日月星光女儿家。王合銮和女儿、儿子三个人轮流照顾崔风英。“老伴的病越来越重,24小时都离不开人,换枕头、喂水、翻身……她以前是那么要强的人,现在就像刚出生的孩子一样。”王合銮说。

王合銮62岁,在老伴生病前一直在工地上工作。他一直过着晚上10点休息,早上6点起床的规律生活。老伴病情加重后,改变了他原来的生活节奏,“我们几人也像被冻住了一样,以前除了春节,每天都要出门工作,现在我基本全天呆在家,孩子们下了班就回家,哪也去不了。

刚开始,王合銮和孩子们轮流照顾老伴,孩子们的陪护时间从下班到凌晨4点,他从凌晨4点一直到孩子们下班回来,“我睡觉比较沉,开始他们怎么叫我都叫不醒,后来习惯了,老伴稍微一动我就醒了。”为了方便照顾老伴,王合銮晚上就睡在老伴病床旁的一张沙发上。

崔风英去世的前一天,她的家人正给记者介绍情况时,崔风英发出呻吟,王合銮像是听懂了,扶起老伴的腰,将她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可就在他转身拿被子的一瞬间,崔风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前滑,眼看要摔到地上,一旁的王晓莉赶忙跑过来,抱住了母亲下滑的身体。

她睡的时间太长,想要坐一会儿,可她全身无力根本控制不住。她一直不愿意坐轮椅,好像那把轮椅就是确定她身体不好的证明。”王合銮说。

为了缓解崔风英的病痛,王晓莉和她的哥哥跑过很多医院,医院给出的答案均让他们失望,“很多医生不知道该如何治疗这种病。有一次,我带着母亲去检查,医生开了一些检查的项目,我发现没有肺部检查,我告诉医生,渐冻人因没有吞咽能力,喝水或者进食会呛住,有可能引起肺炎,医生这才给安排了肺部CT检查。我们知道的这些知识全都是从网上找来的。这种病太罕见,医院的医生都很少接触。我还去了一家比较大的医院,那里的神经内科医生告诉我们,这些年来他们共接触过20个这样的病例,只是接触,可从来没有治疗过……

眼见母亲一天天衰弱,王晓莉一家只能干着急。今年8月,崔风英彻底丧失了进食能力,只能依靠营养液维持生命,这个时候正是冰桶挑战最火热的时候。崔风英的家人在看电视节目时,知道了冰桶挑战这个活动。看到人们开心地用冰水浇自己,他们也很开心,甚至一度有了“看到曙光”的感觉,觉得有人愿意来关注这个群体了。很快,活动发展到了新疆,也有人参与了冰桶挑战,但直到这个活动逐渐被人们淡忘,也没有人来帮助他们,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来看望过他们,甚至没什么人知道日月星光小区就住着一位渐冻人。“你知道吗?这是一种很无助的感觉。”王晓莉说,那时她想起网上渐冻人群体针对冰桶挑战活动说的一句话:“你冷的是一瞬,我冻的是一生。

王晓莉说:“母亲走了,她只是渐冻人中的一员,这个群体还有很多人是那么无助。医院不知道该如何治疗,家属不知道该如何护理,医保也不报销,社会也很容易忽略他们,他们就这样默默活着,默默离开。希望大家不只是用冰水浇自己,希望医院能让医生去学习渐冻人的治疗方法,希望有人能研究这种病,希望社会的各个团体能真正关注渐冻人。

疾病冻住了他们的身体,不要让他们的心也被冻住。”王晓莉说。(李莎莎)